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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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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一場秋雨一場寒, 似也就眨個眼的時間,大地就被染成了金黃|色。

王雯雯穿上新做的衣服,對著鏡子左看右看了半晌, 嘿嘿笑了起來。

他們來時是大夏天, 都是短袖。她家在市場住著,雖有換季的衣服,但別人沒有。看到大家都換了讓本地鄉民做的漢服, 她也要了兩套。

一個集體嘛, 總得打扮一致些, 這樣才顯得團結嘛。至於是不是想臭美?才沒有那回事呢。

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,別看都是鄉民做的, 但這些古代婦女的手藝真不差。一針一線縫得都特別用心, 針腳都十分平整, 像是縫紉機縫出來的一樣。

款式簡單,布料平凡,但因著這份用心,大家都很感動。

換好衣服,下了樓, 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,便陸陸續續有人過來。

今日是下山教學的日子,他們得去山腳下新建的課堂給孩子們上課。

因著包吃住,還肯撒錢,前來建設的鄉民十分多。也沒多久,用來給古代守衛以及讀書用的房子便造了幾間出來。

教室是一層高的小平房, 都是用木頭建造的。他們買了防水防火漆刷了幾遍後, 又買了些玻璃給房子安裝上。

教室,還是得明亮些。

原木色的小木屋被刷漆後顯得溫暖又明亮, 再配上透明的大玻璃,這兒很快就成了一處景點。

神仙仙宮不能隨便去,但山腳的木屋看看總沒問題吧?

透明的玻璃總是能引起古人的驚嘆,他們也會忍不住幻想:自己要能住上這樣帶有透明琉璃的房子多好?看著就敞亮。

一行人下了山,到了教室。教室裏擺著古人做的簡單桌椅,而教室前的黑板則是從萬淘上買的。

在教室後方,也有一塊黑板。為了培養孩子們的審美以及榮譽,現代眾也采取了現代的教育方式,在教室後方也裝上了黑板。孩子們認字不多時,可以用來記錄出勤記錄,寫表彰,畫小紅花。

等孩子們慢慢大了,學的知識多了,也能鼓勵他們自己出黑板報。

王雯雯走進一年級一班,今天的語文課是她來上。

不過別看她是學漢語言的,但懂和教書完全是兩回事。就在前幾天,她還狠狠下了一番功夫,重新溫習了拼音,這才稍微有點信心站到這講臺上來。

鄉民們很願意送孩子們來上學,學學問,還是學神仙的學問,莫說神仙還給一頓飯了,便是沒飯吃也得來學。畢竟神仙們說,前期不收任何學費,如果以後運轉困難了,會適當收些課本費與飯菜的成本費。這樣的機會,錯過了,死了可是無面目見祖宗的啊!必須得來!

王雯雯攤開課本,喊了一聲“上課了”,便有小蘿蔔頭站起來,“老師好。”

“同學們好。”王雯雯道:“坐下吧。打開課本翻到第二頁,今天我們繼續來學習元音的發音。”

邊上的翻譯忙將王雯雯的話翻譯了下。因著語言不通,教學起來進度也慢。不過小孩子語言能力強,相信要不了多久,這些孩子便能將普通話說得很好了。

從京城裏剛過來的農學官盧勝站在教室外靜靜看著,聽著,慢慢的,眼睛就濕潤了。

這就是他想了一輩子的場景。

他生於亂世,等了四十年才等來了百姓有飯吃,孩子有書讀的場景。

陶景從身後拍了拍他,“盧大哥,走了,該去地裏了。土豆差不多可以收獲了,咱們去地裏看看,今天應該能收了。”

“嗳,嗳。”盧勝連連應著,回頭對上陶景探究的眼神,他忙拉著人往前走了幾步,直到離開教室範圍,才道:“讓陶老弟笑話了。唉,這場景夢裏想了很多遍,今日見了,一時情難自禁。”頓了頓又道:“千百年來,沒有人教農民認字,農民即便想認字也是承擔不起。今日見到鄉民能得聖人教誨,甚是感動。”

“我們那裏要是有人敢不讓孩子讀書是要進大牢的。”陶景道:“教育乃是國之本,孩子是國之未來。我們那兒曾有個聖賢說過,少年強則國強。放到這裏也是通用的。”(註1)

“少年強則國強……”盧勝喃喃了幾遍後,拱手道:“受教了,多謝陶先生。”

“客氣了。”陶景笑了笑道:“我觀老哥你對這拼音頗有興趣,晚點等農忙結束了,老哥也可以學學。”

“那真太好了。”盧勝興奮了起來,“昨天聽你們那位歐陽管事說,學會這拼音,一個成年人一年內認識幾百字不成問題,甚至還能寫書信。先生有所不知,我等現在所用識字之法用的是切音法。晦澀難懂不說,有些字還切不了,只能靠死記硬背,這也是我們讀書昂貴的原因。光一個認字就要不少時間,一般人家根本承受不起費用。”

“我們也並不是一步到位的。”陶景想起那段歷史,不由搖搖頭,“等國家安定了,你們一定要多註意跟外界交流,萬不可做閉關鎖國之事。世界之大,非只有中原。也許在海的那一邊,也有其他強國的存在。”

盧勝點點頭,將陶景的話記心裏。心想,等回京了,一定要跟天子說。

兩人坐上三蹦子,與其他人一路快行,到了李家村。

陶景來到地裏,蹲下身,道:“看,土豆的莖葉顏色從綠色變成黃|色,再逐漸枯萎到這個程度,就代表土豆熟了,可以收獲了。”

他說著便抓住已枯萎的土豆莖葉,一個用力,便將土豆給拔了出來。

身邊傳來驚呼,那是帶著點心疼的驚呼。

“陶先生,這,這可是能畝產四千斤的神種。”看著陶景就這樣直接將土豆拉了出來,盧勝心都一顫的。那感覺,好似有人在往他心口捅刀子一般的。

陶景嘴角抽了下,“就是土豆,沒那麽神奇。只是你們這兒沒這物種,所以覺得神奇。而且,這也是判斷土豆成沒成熟的一個辦法。”

他將土豆提了起來。一串根莖上連著好幾個土豆,看著個頭都頗大,長勢很喜人的樣子。

“沒成熟的土豆拔不出來,成熟的就能拔出來了。”

盧勝還是心有餘悸地道:“到底是神種,還是小心些。這要損失了一顆,可罪過了。”

他說著便掏出帕子,擦了擦自己手後,這才小心翼翼地從陶景手裏接過神種。

神態恭敬而虔誠,仿佛捧在手裏的不是土豆,而是什麽稀世珍寶。

他左看右看好一會兒,直到身邊的同僚們催了,這才又更為小心翼翼地將土豆遞給同僚。

他那同僚更誇張,竟是拿出帕子直接包住土豆,然後再慢慢觀察。

觀察了好一會兒,還掂了掂,“這一串起碼有五六斤。天啊,有了這個,大昭子民再也不怕饑餓了!”他說著便將土豆高高舉過頭頂,淚流滿面地喊道:“這是大昭的希望!”

“……”

陶景不知該說什麽,他能體會大家的心情,但怎麽總覺這夥人有點子浮誇呢?浮誇兩字一從腦海裏冒出來,他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趙璋。

果然如他預想的那樣,趙璋對上他的眼神後,立刻拉起袖子擦起了眼角,“我大昭有救了,這都是聖人的功勞。天不降仙宮,萬古如長夜!”

我可去你的吧。

你是不是在袖子上擦大蒜汁了?眼淚說來就來?

“開挖吧。”懶得跟趙璋多廢話,陶景便道:“挖的時候小心些,別挖破皮了。”

“先生,我們用手拔就行。”

盧勝說罷便是率先跑進地裏,也不顧埋汰,撅著個屁|股,像個扒地的狗子般,瘋狂扒拉了起來。其他京城來的官也是齊齊下地,瘋狂扒起了土豆。而那些鄉民也不甘落後,紛紛沖進地裏,開始收獲土豆。

階級,在這片地裏消失了。

沒有尊卑,沒有上下,有的只是想吃飽飯的齊心協力,一種對未來的共同期待。

一畝地的土豆被起了出來,一過秤,4328斤。這數據將一幹人震撼得不輕。

居然不止四千!

趕緊再挖,再統計!

於是,這些京官與鄉民像打了雞血一樣,一直幹到晚上,都不帶喘口氣的。

這奮鬥精神著實震撼到了一幹現代人。有人就忍不住小聲道:“我們的爺爺輩應也是如此吧?”

“是啊。”陶景眼睛略有些紅,他其實是個特別感性的人,“一代人吃了三代人的苦,才讓我們有了有吃有喝,如今還能在古代裝逼的機會。不然,我們的命運不會比他們好多少。”

大家一致點頭。頭一次的,他們開始將這些奮鬥的古人看成了是跟他們平等的人了。以往他們也沒高高在上,頤指氣使,但怎麽說,身上總有幾分現代人的優越感。甚至因著古人的崇拜,有人還頗有幾分為人師的高傲。

可現在看到這些官民奮力挖土豆的樣子,他們心底的那些優越感便在消退。

都是人,都是不甘被命運掌控的人!

這種精神,他們的先輩有,而大昭人,也有!

天色已很黑了,疲勞極了的盧勝顧不上休息,連夜過秤,直到將所有土豆統計完畢,這才停了下來。

“李家村耕種土豆623百畝,收獲土豆273萬6216斤!”盧勝快速計算著,“一個成年人一天吃一斤土豆的話,這些土豆夠,夠……”

完了,沒算盤在手,很難算出來啊。

“273.62天。”陶景頭疼地道:“也就是差不多可以吃273天半。你們這算學不行啊。身為農官,要對數字敏|感一些。晚點你們也去上上我們那數學課,學學我們那的計算方式,以後有好處。”

盧勝臉一紅,忙道:“是,下官日後一定好好學習聖人的算學之道。”

陶景沒接話,反是沈默了久久後,道:“還是人太少了。要是人再多點,這一季收獲就能擺平大昭眼下的糧食困局。”

說到這個話題,大昭人也是無奈。亂世死得人太多了,說是十室九空都不為過。天子登基後一直鼓勵農桑,生孩子,但是大家飯都吃不飽,怎麽可能生孩子?生下來怎麽活?

亂世人口少的最大原因不就戰亂和饑餓,大家都沒法生孩子嗎?

“我們已用上了我們的機械,但是能耕種的地方還是太少了。”陶景搖頭,“不過整個西南路今年應是沒問題了。當然,土豆也要留種的,不能都吃了。”

盧勝默然無言。但想想,能解決西南路的吃飯問題已是很好了。神仙們要不來,今年冬天西南路的百姓可能很多都熬不過去了。

日子總歸會越來越好的,倒也不要太著急了。起碼,現在方向有了。

收獲總是讓人喜悅的。第二日,封地各村便擺起了土豆宴。

紅燒肉土豆、土豆絲、土豆泥……

菜品不多,可吃著香甜的土豆,大家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。這是希望,是活著的希望。沒有餓過的人,永遠不知饑餓的滋味是有多絕望。

那是一種自己能瞧見的消耗。胃裏空蕩蕩的惡心,生命肉眼可見的流逝,卻又不能馬上死去。直到閉眼的最後一刻,腦子都浮不出死亡的恐懼,所有的思維都被饑餓鉚住,只剩下了一個念頭:要有口吃的就好了……

土豆豐收,盧勝取了一筐土豆,寫了一封奏報,讓人連夜送往京城。豐收對於天子一樣重要,他得讓天子一起分享這份喜悅。

土豆到達的那一天,天子開了宮中宴,菜只有三道:肉燒土豆、土豆絲、蒸土豆。

與民共苦,與民同樂,這是他成為一方霸主後便給自己立下的規矩。唯有將民當成自己的兄弟姐妹,這天下才能真正好起來。

天子舉杯,“今日瀛萊山聖人給予的神種豐收,朕請諸位愛卿來與萬民同樂!來,我們喝一杯!”

謝若不屑。

這恐怕是史上最寒酸的宮中宴請了。周天子時期物產不豐,可也未見這般寒酸。人家雞肉魚羊總有些。可天子倒好,竟連羊肉都舍不得上,竟是上了豬肉這種賤肉!果是鐵匠的兒子,眼界不是一般低。

但自打被天子與瀛萊山合夥收拾了一頓後,他倒是老實了些。不憋著沒法,他到現在還沒處理好買鹽虧損的事。若這時再被天子抓了把柄,日子可就更難過了。

相比起世家的心情覆雜,寒門出身的官員則坦然許多。他們是發自內心地高興。

品嘗著土豆,有人便忍不住誇讚了起來,“軟糯甘甜,陛下,這土豆甚是美味。若臣年幼時能有這樣的土豆吃,能吃飽,便是死也甘願。”

天子大笑,“愛卿說的是。朕七八歲時,每天腦子裏就兩件事:打鐵,吃飯。飯要能吃得飽飽的,就會有力氣打鐵。唉!”

他長長嘆了一聲,“朕本也有兄妹幾個,可奈何活下來的就剩一個妹妹了。其他的……”

不忍再說,想起餓死的兄弟姐妹們,天子神色黯然。再看看面前的土豆,越發覺得珍貴了起來。這樣想想,便又看向了謝若。

見他一副不愛吃還勉強的樣子,天子在心裏冷笑了聲,便道:“諸愛卿,這土豆加些鹽便如此美味,可見鹹之一味的重要。”

本心不在焉的謝若一聽這話,便是身子一震,擡頭看向天子。

“如今瀛萊山的聖人們已尋到了鹽礦,我關中與中原用鹽已不用依靠池州。前些日子朕前往瀛萊山時,亦與聖人們商量了此事。”

天子說著便看著謝若等世家子弟道:“朕說要將鹽權收回朝廷,但聖人開拓鹽礦有功,朝廷亦不可強取。故而,朕便提議,給聖人們專營權。結果,你們猜怎麽著?”天子笑了起來,“聖人就是聖人啊!他們說,鹽這樣的東西長期掌握在某一方手裏總是不妥。不過他們開采鹽礦的確花了許多人力、物力下去。所以這個鹽礦他們要經營十年,待十年後,便給朝廷。比起那些貪婪之徒,聖人的品性絕對不是等可琢磨的。”

這等於當面打人臉了,竟半分面子都未給世家留。

王掞垂著眼,不敢接話。

形勢比人強,現在已與幾個月前不同了。幾月前,鹽糧的權利掌握在他們手裏,可現在攻守易型了!西南路土豆大豐收,還有其他高產物種豐收在即,可預見地是,糧食危機將大大緩解,至於鹽?那還是問題嗎?大昭現在是鹽多,而不是鹽少了。

手裏沒了東西,便沒了討價還價的資格,這個時候再不識趣,怕是家都要沒了。

但謝若不這樣想。

他一聽這話,便道:“陛下,此不妥!”

“哦?如何不妥呀?”

“陛下,如果朝廷只給瀛萊山特權,那長此以往還有誰記得朝廷的恩情?依臣之見,既然可以將鹽權下放,那便該多選幾個人。如此,才是治國之道。”

他說著便拱拱手,“天子治國在於平衡,若是……”

“你放肆!”

剛還笑瞇瞇的天子忽然板起了臉,擡起面前的酒盞便擲了過去,“謝愛卿,你有為人臣之道了!”

“陛下!”

謝若略一慌,但想到鐵馬的權利還在世家手裏攥著,便大起膽子道:“忠言逆耳!臣不願做佞臣!”

“謝侍郎的意思……”

曲鳴冷笑了兩聲,“滿朝諸公,唯有你謝若才是直臣,我等都是佞臣了?鹽鐵茶馬權朝廷獨有這事難道是新鮮事?自秦朝時,便一直如此。怎的每次說起這事,謝侍郎便總有話說,莫不是謝侍郎有私心?老夫可聽說,你家也在做著鹽道生意啊。”

這算是撕破臉皮了。其實大家都知道,只是沒說出來而已。

這下被曲鳴點出來,謝若頓時就癲狂了,“宰相大人這是什麽意思?!我謝家買鹽都是為了朝廷。不是我阻擾,而是北契那邊只信我世家信譽!”

“那愛卿去北契當世家?”

天子嘲諷道:“謝若,你怕是忘了自己是哪國人了吧?也難怪啊……”

天子嘆氣,“這百多年,各門閥世家在這一道上吃得飽飽的,朕要奪你們的利,你們自是懷恨在心。只是你們是不是忘了?”

天子臉色倏然陰沈,聲音染上了幾分殺氣,“朕再不堪,也是這天下共主。君是君,臣是臣,你若不想當朕的臣子,朕成全你!來人,謝若冒犯君威,目無君父,殿前失儀,拉出去,打三十板以儆效尤!”

“陛下!”

謝若大驚!

他聽到了什麽?天子要打他?這是哪門子道理?

“刑不上士大夫!”謝若激動地喊道:“陛下問鼎天下時,曾說過‘不以言論罪’。臣不過是說了幾句忠言逆耳的話,陛下就要打臣?臣不會閉嘴的,話難聽臣也要說!”

“呵。”

天子輕笑了下,朝殿上司儀使了個眼色。司儀甩了下拂塵,很快便有兩小太監搬著一筐子文書從殿後出來。

“故意收緊鹽量,擡高鹽價,大量囤積,這事,是你做的麽?”

天子冷眼睨著謝若,“愛卿,這些是朕找來的一些東西,可有意思了,你要不要看看?”

謝若身子一陣顫,一時間竟不敢回應。

他再蠢也明白了,今日吃的哪是什麽土豆宴?今日這是鴻門宴,針對的就是他謝若!

王掞在心裏微微嘆息。

他看不上謝若的愚蠢,但想到天子今日要拿謝若開刀樹君威,便也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味道。

其他世家出身的也都不怎麽敢吭聲,有幾個與謝若一樣蠢的剛想叫陣幾句卻也被邊上人給拉住。

謝若這頓板子跑不了。他若好好認了,三十板子不會要命。要還這樣,這三十板子怕不是得要了命。

天子見他不言語,便揮了揮手,“拖下去,行刑吧。”

“陛下,陛下!臣冤枉啊!”

謝若大叫了起來,可殿上大漢將軍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,直接將人架住,便拖了出去。

慘叫聲很快在外面傳了進來,一群世家子面無人色。頭一次,他們發現,這個素來被他們瞧不起的鐵匠兒子是這樣陰險,是這樣深谙人心之道。

天子喝著酒,吃著土豆,談笑風生間似已聽不見殿外傳來的慘叫聲。

漸漸,叫聲小了。

沒一會兒大漢將軍便進來稟報,“陛下,三十杖已行刑完畢。不過謝侍郎熬不住刑,已暈過去。”

“那便送回家吧。”天子漫不經心地道:“就說朕允他在家好好養傷,近日就不用來上朝了。”

!!!

王掞驚得擡頭。

這是要剝奪官位的意思?

這……

還是他們認知的那個天子嗎?

北契京城內,北契天子兀爾述斜靠在龍椅上,聽著朝臣的匯報,久久後,便道:“瀛萊山?當真是神仙?”

話音落,便有宦官將朝臣早就遞上來的鹽交給兀爾述查看。

兀爾述打開盒子,見到裏面的鹽也是瞳孔一縮,略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地道:“這便是傳說中的雪花鹽?果如雪花潔白、剔透。如此說來,那夥人確應是神仙了?”

“陛下,我等潛入大昭境內的勇士回報,那瀛萊山仙宮的確不凡。雖不能上山,也不能就近觀看,但就遠遠看著,的確不像是凡人之力所能建造的。但他們到底是不是神仙卻不得而知,因為我們的人看見他們有進食,神仙不都辟谷的嗎?為何要吃凡間之食?”

兀爾述輕輕搖頭,“漢家聖人曾說,鬼神之事不可測。他那樣的聖賢都不知神仙是何模樣,我等又如何得知?許神仙也吃飯呢?”

“陛下此言不假,他們的確是有些本事。不但解決了鹽慌,聽說還搞了個什麽高產的神種,一下子就解決了西南路的糧荒。”

說話的是北契南院大兀爾覃科,他朝著兀爾述行了一禮,道:“陛下,臣竊以為這夥人若能拉攏便是好事。畢竟我北契也是心向漢學,若能為我等所用,那自是歡喜。但若拉攏不了,則要早做打算。因著他們的出現,趙應江聲望大增,人心歸向。一旦安定下來,以漢人的聰明,必成我北契大患!”

“愛卿的意思?”兀爾述勾唇笑了起來,“不能為我所用者便殺之?那麽,要怎麽殺呢?”

他說罷便是看向了殿外,眼神略顯有些游離地道:“那高產神種能畝產幾何?打聽清楚了嗎?”

“回陛下,具體不得而知。只查到畝產可能在千斤以上。”

兀爾覃科想到漢人的聰明,再想想這糧食出現的意義,便覺脖子發涼。

見天子不說話,便又拱手,再度諫言,“陛下,若放任他們下去,於我北契終究是個大患。陛下,可要早做打算,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啊……”

“愛卿,你還沒回答朕。”

北契帝收回了目光,看著兀爾覃科道:“要怎麽除掉他們呢?朕聽說那瀛萊山防衛與皇宮一般,趙應江甚至出動了禁軍精銳駐紮在瀛萊山附近。你說,到底要用什麽辦法除掉他們?他們可幾千人呢。即便朕出兵,就能除掉他們了麽?”

兀爾述冷笑了起來,“謝家那個蠢貨,只想著挖墻角肥私,連國格都不顧,就這種不忠不義的人還配來算計朕?”

“這……”

兀爾覃科不知要怎麽接話了。

是啊,即便出兵,他們就能消滅瀛萊山了?如果自己是大昭軍民,怕是要不計生死的犧牲,死也要保護住瀛萊山的人的。

因為,那是大昭的希望。

正琢磨著,卻忽然聽兀爾述道:“愛卿,你看,我們與大昭開邊貿如何?”

“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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